满天星光,满屋月亮,人生何如,为什么这么悲凉。
逆来顺受,你说我的生命可惜,我自己却不在乎。你看着很危险,我却自以为得意。不得意又怎样?人生本来就是苦多乐少。
花开了,就像睡醒了似的。鸟飞了,就像在天上逛似的。虫子叫了,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。要做什么,就做什么。
一年之中抬车抬马,在这泥坑子上不知抬了多少次,可没有一个人说把泥坑子用土填起来不就好了吗?没有一个。
她仍是平平静静的活着。
看热闹的人,人人说好,个个称赞。穷人们看了这个竟觉得活着还没有死了好。
假若有人问他们,人生是为了甚么?他们并不会茫然无所对答的,他们会直截了当地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:人活著是为吃饭穿衣。再问他,人死了呢?他们会说:人死了就完了。
冬天,大地被冻裂了,江河被冻住了。再冷起来,江河也被冻得锵锵地裂开了纹。冬天,冻掉了人的耳朵,破了人的鼻子,裂了人的手和脚。但这是大自然的威风,与小民们无关。
女性有着过多的自我牺牲精神。这不是勇敢,倒是怯懦,是在长期的无助的牺牲状态中养成的自甘牺牲的惰性。
春来了,人人像久久等待着一个大暴动,今天夜里就要举行,人人带着犯罪的心情,想参加到解放的尝试。春吹到每个人的心坎,带着呼唤,带着盅惑。
这些回忆我是愿意忘却的;不过,在忘却之前,我又极愿意再温习一遍。
他就像一场大雨,很快就可以淋湿你,但是云彩飘走了,他淋湿的就是别人。我就像他划过的一根火柴,转眼就成为灰烬,然后他当着我的面划另一根火柴。
生、老、病、死,都没有什么表示。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;长大就长大,长不大也就算了。老,老了也没有什么关系,眼花了,就不看;耳聋了,就不听;牙掉了,就整吞;走不动了,就瘫着。这有什么办法,谁老谁活该。
他们看不见什么是光明的,甚至根本也不知道,就像太阳照在了瞎子的头上了,瞎子也看不见太阳,但瞎子却感到实在是温暖了。他们就是这类人,他们不知道光明在哪里,可是他们实实在在地感到寒凉就在他们的身上,他们想击退了寒凉,因此而来了悲哀。
人若老实了,不但异类要来欺侮,就是同类也不同情。
那鼓声就好像故意招惹那般不幸的人,打得有急有慢,好像一个迷路的人在夜里诉说着他的迷惘,又好像不幸的老人在回想着他幸福的短短的幼年。又好像慈爱的母亲送着她的儿子远行。又好像是生离死别,万分地难舍。人生为了什么,才有这样凄凉的夜。
呼兰河这小城里边,以前住着我的祖父,现在埋着我的祖父。
想击退了寒凉,因此而来了悲哀。
他们被父母生下来,没有什么希望,只希望吃饱了,穿暖了。但也吃不饱,也穿不暖。逆来的,顺受了。顺来的事情,却一辈子也没有。
我家院子是很荒凉的。那边住着几个漏粉的,那边住着几个养猪的。他们不知道光明在哪里,我家是寂寞的。
这些语录展示了萧红对人生、自然和社会的深刻感悟,以及她对生活的独特理解。